（《海峡通讯》杂志2020年第7期）ECFA是《海峡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议》（Economic Cooperation Framework Agreement）的简称，在2010年6月29日签署，同年9月12日生效。ECFA是两个经济体之间的自由贸易协定谈判的初步框架安排，同时又包含若干早期收获协议，2011年1月1日，ECFA早收清单开始降税，将在2020年9月到期。

目前，关于ECFA到期的讨论增多，舆论关注的是ECFA到期后会怎么样？究竟是续签还是自动终止？对此，厦门大学台湾研究院副院长张文生教授为我们分析选择利弊。

ECFA是两岸关系和平发展的成果

2008年，国民党籍的马英九当选台湾地区领导人。他在政治上承认“九二共识”，推动两岸关系的缓和，促进两岸各方面的交流合作，也开启了两岸海协会和海基会（以下简称“两会”）展开一系列磋商谈判的过程，并取得了一系列的成果，其中为促进两岸经济合作所签署的框架协议，是两岸两会协商的重要成果。

2009年，随着两岸直接、双向“三通”的逐步实现，加强两岸经济合作摆上了两岸两会谈判的议事日程。

2009年底，两岸两会决定启动商签ECFA的进程，2010年1月两岸两会第一次专家工作协商在北京举行，双方就协议名称、基本结构、建立协商工作机制等问题交换了意见，并取得多项共识。随后5个月两岸两会又分别在台湾桃园和北京举行了两次专家工作协商，双方就ECFA文本构成、早期收获计划等重要内容达成了基本共识。

2010年6月29日，当时的海协会会长陈云林和海基会董事长江丙坤在重庆举行会谈，双方签署ECFA和《海峡两岸知识产权保护合作协议》，并就两会后续商谈议题达成共识。ECFA的签署标志着两岸经济合作走上了新的台阶，开启了新的篇章。2010年8月17日，台湾立法机构表决通过ECFA。2010年9月11日两岸两会完成换文程序，同意ECFA和《海峡两岸知识产权保护合作协议》从2010年9月12日起实施。

当年两岸两会达成ECFA之后，民进党攻击它是“糖衣毒药”，岛内独派学者和团体掀起了反对ECFA的狂潮，甚至提出“反ECFA”的公投案，企图阻止ECFA的生效和实施，显然并没有成功，但是岛内独派势力在政治上的反动员对于阻挡ECFA之后达成的《海峡两岸服务贸易协议》的生效产生了强烈的影响。

民进党当年的反对和如今的赞成，形成了今是昨非的鲜明对比。当然，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ECFA对于两岸经济交流合作是有利的，尤其是对台湾经济发展是有利的。

根据台湾当局自己的评估，签署ECFA提高了台湾经济成长率与外商直接投资（FDI）。全国人大代表、海协会会长张志军指出：

“截止到2019年9月底，货物贸易早期收获产品，大陆对台累计减免关税约388.8亿元人民币。早期收获产品清单给岛内中小企业及农民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从2010年到2019年，早收清单中台湾对大陆出口农产品的增长超过了2倍，大陆已成为台湾农产品外销第一大市场。”

两岸在商签和实施ECFA的过程中，大陆都充分考虑了台湾民众的利益和台湾社会的实际状况，本着“两岸一家亲”的理念，采取了有力的让利举措。

台湾财信传媒董事长谢金河在Facebook发文指出，如果没了ECFA，这个冲击将影响贸易金额约200亿美元。

但谢金河显然低估了这个数字。一旦ECFA终止，对于两岸经济合作可能引发连锁性崩盘式影响。

根据大陆海关统计数据结果显示，仅2018年ECFA带动大陆对台出口、自台进口和进出口总额较没有ECFA情形下分别提升11.20%、11.64%和11.54%，带动台湾对大陆贸易顺差提升10.56%。ECFA在2018年为台湾创造大约22.03万个就业机会。可以说，没有ECFA，台湾对外贸易、对外投资、内部就业、产业发展都将面临严峻的挑战。

根据牛津经济研究院发表《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对亚太经济冲击》报告指出，两岸ECFA能否延续，对台湾冲击大过疫情封城效应。ECFA若未获展延，台湾经济将陷入非常危机状态。因疫情而采取封城效应，对台湾的经济成长只有减少0.6%的影响。台湾下半年的经济表现系于ECFA能否延续，若ECFA得以持续，预测台湾经济成长将在2021年迎来近6年的新高，达到3.6%。

终止ECFA的利弊得失

关于是否终止ECFA的问题在两岸引起了热议。

大陆学界形成了两种不同的观点。一种观点是旗帜鲜明地主张终止ECFA，认为终止ECFA运行，不仅有着正当性与必要性，而且在经济上“对大陆而言总体上利大于弊，而台湾民生经济发展则将会受到较大的负面冲击”；另一种观点则认为“ECFA作为一个框架协议，仍旧是作为惠台政策的一部分在执行”，并不主张终止ECFA。

而台湾社会各界则普遍不乐见ECFA的终止。

如台湾人民党主席陈汉光认为：“两岸同胞同根同源，我们都是中国人；ECFA如能维持现状暂缓终止，两岸经贸必将互惠互利。”

前台湾当局“农委会主委”陈志清认为：“假如ECFA停止，台湾农产外销将首当其冲，农民务必做好产量调节，否则恐怕出现价格崩盘。”

中华大学讲座教授尹启铭认为：“如果大陆禁不起撩拨而终止ECFA，那将是台湾政经慢性病加重的开始，台湾在全球区域经济整合中会进一步被边缘化，传统产业在台湾将日趋萎缩。”

台湾中时《旺报》的社评认为“ECFA不可断”，指出：“大陆应该认识到ECFA和‘惠台’‘融合发展’‘两岸一家亲’之间是等号关系，亦是增强大陆主动权和主导权的关键所在。”“毫无疑问，ECFA对台湾好，对大陆也好，对两岸关系最好。”

终止ECFA的利弊得失主要从三个方面分析。

第一，从政治影响看，终止ECFA固然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了民进党当局，但也迫使民进党当局不仅在政治上，而且在经济上更加依赖美国。终止ECFA反而坐实了“台独”势力认为大陆“以经促政”，凡事都“包藏祸心”的想像。终止ECFA不太可能壮大岛内的统派势力或泛蓝势力，反而给了民进党验证当初反对ECFA的正当性的客观证明。终止ECFA基本上无法影响岛内政局或牵引岛内政局朝着有利统一的方向迈进，相反，有可能使得两岸越走越远，使得大陆在两岸关系上越来越缺乏抓手。

第二，从经济效益看，ECFA固然对台湾有利，但是对大陆同样也是有利的。早收清单显示，在货品方面，大陆对台湾开放521项，台湾对大陆开放267项，包括石化产品、运输工具、机械产品、纺织产品等；服务业则是台湾开放9项，大陆开放11项。2018年台湾与大陆及香港的贸易总额高达1936.1亿美元，其中，出口金额1384亿、进口552.1亿，台湾对大陆的顺差高达800多亿美元。ECFA实施，不仅台商从中获利，大陆也从中获利。从长远来看，经济的诱因是推动两岸经济、社会融合的最主要动力。非到最后阶段，不必动用经济制裁手段，因为这不仅伤害台湾，也伤害大陆，尤其伤害了两岸的经济与民生。

第三，从民意走向看，ECFA实施多年，已经得到了民意的广泛支持，也打破了当年民进党等“台独”势力对ECFA的污名化。延续ECFA是大陆一贯的惠台政策的具体表现，是大陆争取台湾农渔民、中小企业人心的具体政策。如今连民进党当局都不得不承认ECFA对民生、经济有正面的积极的意义。如果大陆终止ECFA，民进党必然将责任推给大陆，也将使大陆过去几年的努力付之东流。台湾民意尤其是工商界从总体上看是不希望ECFA终止的，一旦终止，部分台湾民意当然会归因于民进党当局“反中抗中”的恶劣行径，但是多数民意恐怕只会怨恨大陆。

维系ECFA的有效实施有赖于增进两岸政治互信

2020年5月，全国两会召开期间，张志军强调，ECFA得来不易，相信两岸同胞都不希望看到这一重要成果得而复失。应当说，ECFA是两岸关系和平发展进程中好不容易取得的成果，一旦终止，意味着相关的经济合作架构必须打掉重来，从目前岛内政局的不稳定状态看，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70多年来，两岸政治上甚至于军事上的对立、对抗始终时紧时松，但是大陆始终坚持了不以政治对立影响两岸人民感情的立场，近40年来也始终主张不以政治分歧影响两岸经济交流的立场，这样的立场并没有到了非变不可的地步。

ECFA是否延续受到岛内外社会各界的关注，这一方面充分说明了ECFA对于两岸经济合作的重要性，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台湾社会各界对于蔡英文当局恶化两岸关系的担忧和不满。ECFA的签署和实施是建立在两岸两会充分承认“九二共识”，建立两岸政治互信的基础之上的。民进党上台之后，拒不承认“九二共识”，客观上对于ECFA的延续与实施带来了不可预测的风险与挑战。

延续ECFA符合两岸人民的期待，也有利于海峡两岸的经济、社会融合发展。但是没有政治互信的保驾护航，ECFA的实施力度、功能发挥都将大打折扣。不以政治影响两岸经济交流是大陆处理涉台事务的良好愿望，然而，从客观上看，经济不可能完全与政治脱钩。事实上，蔡英文当政后拒绝承认“九二共识”，掀起“反中抗中”的狂潮，客观上已经冲击和影响了两岸民间交流。大陆被迫暂停陆客申请赴台自由行、暂停陆生申请赴台就读，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台湾旅游产业和民间经济及私立院校的经营。蔡英文当局变本加厉的“反中抗中”举措，如“反渗透法”的实施，客观上也抑制了两岸的民间交流和影响了台湾青年的就业权利，同样影响了台湾经济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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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万晓燕）